琵琶溪边,有一眼水井,泉水是从石罅中流出来的,井底铺了一层白沙,亮晶如玉,真可谓“水底呈白沙,清泉照路人”。说起这奇特的白沙井,还有一个优丽的传说。
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羊寨上有个叫岩头的猎手,看见一只鹞子追着一只白鹤,便引弓搭箭,射向天空。鹞子与白鹤双双栽到山那边去了。失落的羽毛把猎手引进了一片楠木林。只见一泓亮湛湛的泉水,从岩缝中泻下来,冲出一湾碧潭。潭边,开满了龙虾花儿。一个披着长发的美丽少女,坐在潭边,边唱边给白鹤梳洗羽毛上的血污:
单身鸟儿好孤凄,好比浮萍无根基。
有朝一日妹转世,变作鹤仙伴你飞……
当姑娘把泉水洒在白鹤身上,带血的羽毛闪光了,抓破的伤痕愈合了。姑娘又往白鹤嘴里灌了几滴泉水,怪,白鹤竟扇动翅膀,“卟卟卟”直朝岩头飞来;姑娘看见生人,忙躲进虾花丛,唱道:
打个吆喝过虾潭,何来猎手潭边站?
满山野鸟你不打,箭射鹞子为哪般?
岩头是寨子里出众的歌手,他清了清嗓子,把歌甩了过去:
隔岸听得歌声传,疑是歌仙下凡间。
箭射恶鸟救孤鹤,一路寻觅到潭边。
这姑娘姓樊名香女,是琵琶寨主的独女。她见岩头心地正直善良,顿起敬慕之情,便想打个石子试试深浅:
不是阿妹嘴巴多,有句话儿问哥哥,
高堂父母体可安?妻儿子女有几个?
岩头脸红了,回道:
家有八十瞎老母,母子相依住岩壳,
溪里洗澡庙里歇,单打单来个对个。
自古说,土家寨的歌儿就是月老的红线线。就这样你一唱她一和,两颗心就拴到了一起啦。香女采了朵山荷花,插在岩头衣襟上;岩头把那支雉羽箭,放到香女的手心里。他们同唱:
好岩磨刀不用水,恩爱相恋不用媒。
细想今日姻缘事,就请仙鹤当大媒。
那白鹤听了,果然扇动双翅,绕着二人跳舞,好像在说:“我给你们作媒!”
可是,鸳鸯鸟遭到了无情棒。
三五一十五天后,二人按约重会虾花潭。岩头打猎才回来,累得唇干口燥,便趴在潭边咕噜噜喝了一顿泉水。猛地,他觉得味儿有些不正,就疑疑惑惑唱道:
前日喝茶杯杯浓,今日茶味大不同。
必有旁人掺生水,一杯淡来一杯浓。
香女告诉他:
本是鸳鸯潭中游,谁知大祸临了头。
黄石寨上贼长老,请起媒婆把婚求。
岩头一听,嗖地拔出猎刀,要杀上黄石寨去。突然,只觉得周身如刀在剐,一下栽倒在虾花潭。岩头眼呆了,脸麻了,嘴巴扯歪了!任香女怎么叫唤,他只是傻笑。香女舀起一捧水,天哪!怎么又黑又臭!龙虾花儿萎了!楠木叶儿黄了!香女明白了:这一定是哪个妖魔造的孽,在虾花潭放了毒哇!
媒婆又来了。她一身狐骚臭,满口酒腥气。长老的好处,她数了九十九宗;长老的财宝,她摆了九十九件。可香女把唾沫吐在她脸上,把聘礼甩在牛屎堆上。媒婆无法啦,就扭着鸭屁股问岩头:
“你这个麻脸的、歪嘴的、扯眼的憨宝,你配爱香女吗?”岩头不语
“你认得香女吗?”岩头不答。媒婆把雉羽箭递给他:“您敢把箭折断?”岩头拿在手上,“咔嚓!”折为两截!
香女昏倒了。岩头锁进仓里了。长老的花轿要下山啰!
三更时分,香女醒了,她撞门门不动,推窗窗不开。忽然,窗子打开啦!一只白鹤飞进来,化成白衣仙子,仙子把白罗裙脱下来,川蜡烛点燃,烧成了银灰。她把银灰放到梳妆盒里,轻轻唱道:
快快爬上黄石寨,盗把龙虾茶叶来。
撒把银沙澄清水,冷水泡茶郎口开。
五更时分,香女盗得仙茶,下山了。她撬开牛尾锁,救出岩头哥,又把银灰撒进虾花潭。这银灰一下变成银沙,像玉石般剔透,像星星一样闪亮。潭水清了!虾花开了!楠叶翠了!香女用竹杯儿盛满了泉水,再把龙虾茶叶放进去,泡呀,泡呀,一会儿,茶水浓了,一股香气从杯儿里溢出来,满潭都香啦。岩头喝了茶,眼亮了!嘴笑了!脸乖了!他像大梦初醒似地看看香女,想呀,想呀:“你,你是我的香妹?”香女笑了!虾花潭笑了哟!
对面湾里,又传来歌声:
要打毒蛇打七寸,要斩恶草就除根。
要得二人情长久,黄石寨上除恶人。
岩头把猎刀挂在腰上,把箭弓挎在肩上。香女替他扣紧麻耳草鞋,系好绣花腰带。他们上黄石寨射死了作恶多端的长老。太阳出山了,一对情人在虾花潭边举行了婚礼。寨子里乡亲们来了,为二人贺喜;白鹤飞来了,为他俩翩翩起舞。香女说:“虾花潭里的白沙,就是仙鹤的羽毛烧成的。”岩头说:“那就把虾花潭叫作白沙井吧!”
从此,小俩口就在白沙井边开了个“慢慢浓”茶馆,招待南来北往的游客。有人说,老人们喝了白沙泉,能返老还童,延年益寿;恋人们喝了白沙泉,爱情就会更加纯真、坚定。不信?你听听张家界土家人唱的那支古老的歌:
韭菜开花细绒绒,有心恋郎莫怕穷。
只要二人情意好,冷水泡茶慢慢农。